老李头

撒娇男人最好命76（Justin、朱正廷、周彦辰）

（往期指路：撒娇）

乐华娱乐。

虽然约好了九点钟见面，但Justin还是在八点半跑出了练习室，肩膀上搭着来不及穿上的外套，手里拎着背包在走廊上探头探脑，寻找面对正门的最佳观测点。考察一圈后，Justin选定了右数第二扇窗户，把手里的东西地上，扒着窗台往外瞧。

公司大门前的那片空地连同横在对面的商业街一览无余，Justin凭借自己异于常人的视力甚至能够看清前方两百米处，火锅店二楼靠窗而坐的女生戴着香奈儿耳环。这对于及时捕捉朱正廷的身影绝对是极大的优势，虽然他不确定学长什么时候会出现。

Justin将目光转向左侧，那里有一个长长的公交站台，一辆又一辆公交车接踵而至，不断有新的乘客下来，推推搡搡地走上人行道再慢慢分散开。Justin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人，仔细辨认着他们的样貌，试图从中分离出朱正廷的身影。但是，一来公交车在停靠的时候会阻挡他的视线，大大压缩了他观察的时间，二来下车的乘客目的地不一，同时会有几个人往四面八方走，常常使Justin应接不暇，头晕眼花，顿时令他感到这项工程实在太过庞大，看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

那学长会不会从右边来呢？

他知道在商业街的尽头有一个地铁站，可以直通南和大学附属医院且不用换乘，朱正廷也许会从那里出来，沿着一溜儿繁华的店铺向这边走，慢慢进入自己的视野。他于是又满脸期待地往右望，指盼在街灯的照耀下寻找到朱正廷的面孔。

可是这一次结果又令他失望。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有很多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个个高瘦白净，可就是没有他心心念念的朱正廷。

“嗯……”Justin双肘撑在窗台上，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地掏出手机看时间。现在刚刚八点四十，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朱正廷没有出现也情有可原。不过他真的好想早点见到学长啊，想到抓心挠肝，想到感觉时间都被拉得无比漫长，恨不得自己主动跑到对方面前。

可这是学长第一次来公司接自己，对于Justin来说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就像是在学校门口等家长的小朋友，至亲之人的出现意味着他可以骄傲地炫耀自己拥有一个归属，意味着他的身上无时无刻都裹缠着另一个人的牵挂。Justin恨不得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叫来围观这一令人激动的时刻，好向别人展示他和学长有多么相亲相爱，万万不可能主动放弃在自己地盘疯狂叫嚣的机会。

于是他便耐着性子继续趴在窗户边蹲守，过两分钟就看一下时间，焦躁到抖腿。终于，在八点五十分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给朱正廷发了条短信：“学长，你到哪儿了？想你想你想你！”

然后便捏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等待朱正廷的答复。

过了足足五分钟，就在Justin幻想着第30种朱正廷出现意外的可能，并且把朱正廷的电话号码提前输好，就差按下拨打之时，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回复终于出现了。

“快到了，还有两站路。”

Justin看着这短短的八个字，如同被打了强心剂整个人都飞扬起来，握着拳头原地蹦跶一下，抓起书包风一般往楼下跑去。

一楼大厅内，前台已经下班，徒留背景墙上的乐华LOGO尽职尽责地亮着。大门右侧是镶满了旗下艺人照片的玻璃墙，左侧则是类似咖啡厅装潢的会客区。Justin来到大门前的时候还不见朱正廷的影子，闲来无事便站在玻璃墙前看那些照片。

照片按照艺人的重要程度由中间向外围依次排列，处于中心的照片最大最精致，多是旗下的当家花旦或实力一哥的代表作剧照或者上台领奖的画面，再往外一点就是大流量和偶像团体，最后就是刚刚出道没多久的十八线艺人，离得又远照片又小，几乎连脸都看不太清，对于近视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格浅色的马赛克。

Justin之前从没仔细打量过这面墙，现在带着足够的新鲜感来看倒也觉得津津有味，只不过这其中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他的兴致——偷他作曲的郭浩。那人作为当红乐队的主唱和整个乐队一起被安排在第二圈的位置，正正好出现在Justin鼻子跟前，让他有点不爽。

Justin知道，郭浩比自己出道早，出身也好，是伯克利毕业的高材生。长得不算帅，但很有艺术家气质，无论是在同事面前还是在媒体的镜头下，言谈举止都颇有风度。同时十几年如一日坚持原创，一直保持高质量高产出，并且不断寻求突破，屡次斩获国内外音乐大奖。可以说是一个既有风格又有实力的唱将，在公司处于这样的地位当之无愧。

Justin还能想起来自己出道的单曲就出自郭浩之手，当时公司还借着郭浩的名声帮他做宣传，凡是有关他的文案中必会出现“郭浩看好”“导师力荐”等字眼，也顺便为他以后向更加专业的歌手转型做铺垫。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Justin看着自己位于更远处的照片感到一阵庆幸，真是十分感谢公司没有因为当初的捆绑销售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如今他们两个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如果还要每天强撑着欣赏挨在一起的照片，恐怕就都没心情继续再为公司创造财富。

不过相较于生气，Justin对郭浩的态度更多地表现为不屑。

从道德层面来讲，郭浩不过是令人不齿的小偷，在江郎才尽的时候十分可怜地从别人那里盗取一些东西来勉强维持生计。从物种层面讲——也是Justin最惯常用来审视和定义别人的角度来说，郭浩不过是一个蝼蚁一般，随时都可以被自己杀死的普通人类。他和他的全部世界就像是画在纸上的连环画，自己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将它们烧得灰飞烟灭。

所以说，对一只蚂蚁生气？不存在的。

也许正是因为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连Justin自己也很少意识到，他待人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地表现出骇人的冷漠和自私，那是他骨子里高傲的外化，只不过平时被他阳光乖巧的形象所掩饰，很少有人发现罢了。

而现在，正好有一个人将要以身犯险，成功激发Justin的本性——郭浩背着吉他从电梯间走出来，看了Justin一会儿，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微笑向他靠近。

Justin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似乎在为他让路。

郭浩却顺势在他面前停下，主动跟他打招呼，“Justin，这么晚了还没走？”

Justin瞥他一眼，转身走到大门的另一侧站着。

学长就快要到了，他希望郭浩能够知趣地离开。

郭浩却以为这个16岁的小孩只不过在跟自己赌气，便自以为是地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站在原地冲他说：“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是哥哥不对，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的曲子拿来用，哥哥给你赔个不是。”说罢，他用手握紧胸前的背带，弯腰鞠了一个将近90度的躬。这是他作为一个音乐人对于内心愧疚的一点点表示，但同时也是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前辈所做出的最大让步。

郭浩认为自己无论是在资历还是成就上都比Justin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能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他道歉已经很给面子了。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就应该是Justin与自己解开“误会”，重归于好的俗套剧情。

虽然他也知道Justin可能会觉得委屈，会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娱乐圈的生存法则。他先声夺人取得成功，让公司尝到了甜头，便是无形中将公司的利益和自己绑在一起，不动声色地收拢了最强大的靠山。再加上自己本身拥有强大的粉丝基础和品牌价值，和公司风雨共济十几年，于情于理，公司都不会放弃自己转而去偏袒一个刚签合同不到两年的新人。

况且自己提出的协商条件已经算是非常有“良心”，不仅在作品署名上作出了“让步”，而且还愿意置换给Justin很多影视综艺资源。要知道这其中的很多机会是Justin原本根本接触不到，可以让他与其他刚刚冒头的小鲜肉迅速拉开差距的“宝贵财富”，从扩大影响力的效果来说，比他发一首新单曲的价值要大得多。

郭浩觉得自己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仁至义尽”，甚至有一些为自己对音乐的“付出”而感动。他觉得自己不为“名”，也不为“利”，失去了这么多，到头来只是为了将一首“没有瑕疵”的作品呈现给众人，也只有真正的艺术家才能做到这些了吧！

郭浩的眼睛看着地面，感觉自己背上压的不是一把轻飘飘的吉他，而是作为一名音乐人沉甸甸的责任，他也不是在跟一个16岁的新人低头，而是在用自己的骄傲换取与后辈携手共进的机会。这是多么谦逊的精神，是多么伟大的奉献啊！

可是Justin并不领情，他仍旧向远方眺望着，没有一点回应的意思。二人之间的情形颇像是在高级夜总会的门口，服务生恭恭敬敬地弯着腰打招呼，进门的大爷却看都不看一眼。

当然，郭浩在Justin眼中还要更低级一点——他是一个不讨喜且没有眼色的服务生。

怎么还不走啊？Justin用余光瞥了一下郭浩，有点不耐烦。不是都说了道歉没用吗？还重复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做什么？表演吗？

同时郭浩也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堆积起怒火。

这小子还真是不识相啊？自己的腰都开始疼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终于，他也忍不住直起身子，脸上的微笑随之消失。

“Justin，适可而止吧。”郭浩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像是夏日的闷雷，“你还小，可能还不懂什么叫做‘至刚易折’。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即使继续坚持下去，你也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如早点放弃，接受我给你的补偿，趁我们的关系还没有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顺着台阶下来。这样，我还当你是我的后辈，以后会继续照顾你，大家在公司里也好相处。”

郭浩的这一大段话在Justin耳中如同一大团白噪音般飘了过去，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让他觉得头昏脑胀，耐心又被消磨了几分

Justin在心里叹一口气，眼中露出恹恹的神色。

这个人真是太吵了，是不是非要自己说点什么才肯离开？

可是自己的条件已经列得够清楚了，并没有什么解释的余地，这让他无法找到发言的突破口，对于虚与委蛇的人情世故那一套他更是不熟悉，于是就站在那里好一阵冥思苦想，最后选择直接把自己的需求说出来，“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