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男人最好命94（Justin、朱正廷、周彦辰）
（往期指路：撒娇）
次日上午11：30，南和大学附属医院三楼。
朱正廷站在护士站前翻看病例。
昨晚与周彦辰相见时的场面仍在他脑海中盘旋。周彦辰奔向自己时的急切与喜悦，听到自己回答时的愕然与悲伤，以及最后挽留时抓住他手臂的力度，全都如暴露在阳光下礁岩，棱角分明，历历在目。这块沉默而执着的岩石，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搁浅在朱正廷心头的沙滩上，为他留下一种沉甸甸的钝痛。
朱正廷心烦意乱，漫无目的地往后翻了两页，停下来，看着最上端“主治医生：周彦辰”的字样出神。他右手捏的那页纸高高地翘起，然后软软地下垂，轻柔窈窕，像是夏日的杨柳。
张驰站在远处张望了一下，目光在朱正廷周围绕了一圈，好像在确认环境是否安全，然后抱着个文件夹走过来。
“诶。”他在朱正廷身边站定之后仍旧不放心，一边戳身边人的胳膊，一边状似无意地前后观察。
朱正廷回过神来，看他一眼。
张驰活像一个倒卖黄片的小混混，冲朱正廷挤挤眼，凑近，小声说：“我有个好东西，你看不看？”
朱正廷没说话，眼神却透露着好奇。
张驰见他被自己勾起兴趣，得意地弹了个响舌，摇头晃脑地把文件夹贴着桌面推过来。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又往朱正廷那边挪了挪，直到二人紧紧贴在一起，以便牢牢挡住他即将展现的惊天大秘密。
“我只给你一个人看，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张驰把一根手指塞进文件夹，撬开一道口子，严肃地跟朱正廷强调。
朱正廷将张驰上下打量了一番，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张驰于是又看了看四周，然后以极快地速度从文件夹中抽出几页纸放到朱正廷面前。
“快看！”张驰催促着，眼神一刻也不敢放松，替朱正廷望风。
朱正廷大致扫了一眼，发现那是几张化验单，可是字体又小又密，看起来非常吃力，于是便把它们拢好，举起来，打算靠近瞧。谁知他刚抬起胳膊，张驰就跟背后长了眼似的瞬间回头，一把将朱正廷的手拍下去，低声说：“啧！小心点。”
朱正廷被打疼了，瞪着张驰。
张驰顿时收敛许多，一边嘟囔着：“这眼神怎么跟周老师越来越像了。”一边替朱正廷把纸夹在病历里面做好伪装，递回去，说：“得这样看，知道吧？”
朱正廷满脸都写着怪他小题大做的不耐烦，虽然最后表现出来也只是一个向下撇的嘴角，但足以显示他的不悦。
张驰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小声嘀咕：“反正你赶紧看吧，免得一会儿被别人发现。”
朱正廷这才收回目光，抖抖病历本，举到眼前，开始认真阅读每项数据。
整整五分钟，他一动不动地投入到这几张化验单中，眼神从平静到疑惑，到沉思，再到不可思议。由浅入深的惊奇在他眼中起承转合，孕育着一番大浪潮汐。他努力捋清思路，把病历本放在桌上，来回确认化验结果，快速地翻动那几页纸，好像在追踪某个狡猾逃窜的标点符号，慌得出了一头汗，直到最后他一巴掌拍在病历本上，一切尘埃落定。
朱正廷缓缓转过头，震惊地看着张驰，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然而张驰却意外地严肃，迎着朱正廷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朱正廷感到喉间一阵干涩，“这……”他说出一个字便卡住了，好似他将要吐露的那个秘密是一坨干枯粗粝的茅草团子，恰好塞在他的嘴里。
张驰静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组织好语言。
过了半晌，朱正廷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放松下来，小臂撑在桌面上，喃喃道：“这不可能。”
张驰说：“但这些全都是真的。”他把那些纸一一摊开，指着上面的名字，“这两个是我的病人，我亲自采集了血样，自己化验，绝对不可能掺假。剩下的三个，是我从其他医生那里找的拥有相同特征的病人，样本是我偷的，但化验结果一模一样！”
朱正廷问：“他们之前做过深度检测吗？”
“没有。”张驰说：“他们平时做的都是血常规，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张驰点点头。
朱正廷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张驰揉揉鼻子，“那……不是有几个指标，我看不太懂嘛。”他说到一半开始玩手指，“所以……我就只觉得他们不太正常，但又不知道哪里不正常。我看你之前在《Blood》上发表过论文，想着你可能对这个比较了解，就拿来请教你了。”
“你也可以直接问周彦辰。”
“嗐，问他？”张驰声调上扬，表情夸张，好像朱正廷说了多大的笑话。
朱正廷却并不觉得好笑，虽然他差不多可以理解张驰这种类似小学生怕见班主任的心态，但还是觉得莫名不爽，脸上不自觉地刷上一层霜。
张驰顿时收敛，猜想或许是因为朱正廷跟周彦辰私交甚好，自己这样直白多有冒犯，于是便换了副委屈表情，道：“周老师不是忙吗？我不好意思拿这种东西烦他啊。再说，人家研究的那都是高端课题，世界一流技术，那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我这……一没有方向，二没有模型，连样本都是从别人那儿偷的，可不就是旁门左道、下里巴人吗？我要直接把这东西递到他面前，会不会被鄙视我倒是不在乎，关键是万一他觉得我胡闹，因为这给我扣分，那我可就不划算了，你说是吧？”
朱正廷觉得有道理，接受了他这番解释。
张驰看他面色稍缓，赶忙凑上去问：“诶，那你看出什么没有？他们几个，是不是有毛病？”
朱正廷对他的用词不是很满意，瞟了他一眼，整理化验单，把具有代表性的一张放在最上面，用中性笔指着上面的数据对张驰说：“这个数字，说明他们的血液含氧量不足常人的五分之一，按照正常的生理学理论来讲，他们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
“可是他们都活蹦乱跳的啊，身体恢复得特别好，有两个今天还要出院呢。”
“嗯。”朱正廷眉头紧锁，圈了另外两个数值，“这里，说明他们体内的细胞活力明显高于普通人，进而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然而无论是细胞的自我增殖还是人体的自我治愈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他们平时会暴饮暴食吗？”
“没有。没听别人提起过。”
朱正廷疑虑更深，“他们的血液代谢速度非常快，不断的造血也需要大量能量。奇怪，他们是从哪里获得源源不断的营养呢？”他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化验单，点点右下角的比例框，“会不会是这20%的未知成分？不，不对。”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推理，“他们的血液构成跟人类完全不同，也许我应该彻底换一个思路……”
“哇，莫非他们是X战警？”张驰双眼放光。
朱正廷竟认真地点点头，“有可能。”
“啊？”这倒让张驰惊掉了下巴，“我开玩笑的！”
朱正廷眼神却很清明，他看了张驰一眼，说：“我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也许是另一种人类，也许需要重新被定义。不过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我需要更充分的证据，比如CT、造影、体液样本……”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变得愈发专注。
张驰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压力。
“你……难道是想要我……去给你搞这些东西？”他为难地问。
朱正廷说：“这件事不一开始就是你提出来的吗？”
“我，嗐，我就是……”张驰塌着肩膀拍拍裤缝，“我就是随便玩玩，能研究出来点东西就看看，不能就算。谁知道搞这么复杂……”他抱着胳膊抖了一下，“说的还那么玄乎，怪吓人的。”
“什么这么复杂？”周彦辰不动声色地站到朱正廷旁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二人俱是受到了惊吓，张驰一边缩膀子一边眼疾手快地把化验单抽走，脚底抹油，跑了。
朱正廷则猛然回头，一时间对着周彦辰近在咫尺的侧脸晃了神。
阳光从二人之间挤进来，描摹着男人硬挺的轮廓，催使温度升高，空气蒸腾，清雅的甘苔香气倏然变得浓郁，沁人心脾。
朱正廷不自然地别过头，掩饰似地整理病历本，手指在棱角处来回摩擦，在白皙的之间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今天该你轮休吧。”周彦辰说。
朱正廷回答：“我怕果果担心，过来陪陪她。”
昨天他摔倒的样子把小姑娘吓坏了。
周彦辰细细端详着他，好似昨晚所收获的伤痛经过一夜的沉淀反而发酵成为更加馥郁的爱恋，使他沉醉其中。
停顿一会儿，他问：“吃午饭了吗？”
语气仍旧如从前一般，在冷漠的表皮下裹着隐秘的温柔。
“还没。”朱正廷不好意思继续逃避，转过头迎上周彦辰的眼睛，“正准备去。”
“可以一起吗？”
朱正廷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他原以为经历过拒绝之后，周彦辰会有一些消沉，至少会给自己一些时间疗伤。然而现在看来，并没有。他仍旧如往常一样，优雅、得体，只不过比之前更多了一分克制，好像对自己这个施害者反而照顾有加。
为什么呢？
他拥有天赋、才华，所以他应该高傲。他认真、专情，所以他更容易受伤。他历经千辛万苦，失而复得，所以一定对这段感情抱有很大的冲动与幻想。
而自己昨晚的态度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期盼，他难道不应该愤懑或是忧郁吗？
而不是现在这样毫发无伤。
“只是吃饭而已。”周彦辰补充道：“也许你可以和我谈谈你昨天想起来的事情。”
朱正廷有些动容。
周彦辰说：“我可以帮助你。”他指指自己的脑袋，“让它不要那么痛。”
事到如今，他最关心的仍是如何让朱正廷更好过，虽然这次他猜错了地方。
这次痛的不是脑袋，是心啊。
朱正廷默默叹一口气，把病历本放到书架上，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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