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男人最好命54（Justin、朱正廷、周彦辰）
周五晚上，实习生迎新晚会。
南和附属医院承包了一间半大的咖啡馆，买断今天晚上7点到12点的营业时间，利用商家提供的音响和话筒，在窗旁的一侧搭建了一个以地毯作区分的简易舞台。桌椅被随意地搁置在空地上，桌与桌之间的空隙很大，在保证宾客自由度的同时也承担了桌游、聊天、小游戏、观赏节目等功能。门口摆了两张长条桌，现在上面摆满了糖果、瓜子等零食，等到一会儿晚会正式开始，服务员会过来换成自助餐。咖啡馆的装潢时尚，餐食品种多样、美味可口，是南和附属医院的长期合作伙伴，对于承办这种不到三十人的小型聚会很有经验，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顺理成章。
除了穿着粉色毛衣缩在窗边埋头苦练的朱正廷。
他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到了，一进来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猫着，重复刷Justin给他录的教学视频，连周围的场景发生变换都没注意到。
服务员把场地布置好以后，走过来对他说：“先生，您坐的这个位置离舞台太近了，音响的声音可能会对您的听力造成伤害，您要不要考虑往后面坐一点呢？”
沉浸在手势舞中的朱正廷被服务员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抬头看一眼舞台，一瞬间瞪大眼睛仿若直面吸血食人的魔窟，一边喃喃道：“对，对，太近了。”一边搬着凳子逃也似的往后挪了几米。
服务员注意到朱正廷的异常，跟上来问：“您出了好多汗，需要我把空调打开吗？”
朱正廷赶忙说：“不用不用，我不热。”
服务员疑惑地看着他。
朱正廷解释道：“我，我就是太紧张了。谢谢啊，你去忙吧。”
服务员鞠一躬，“好的，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朱正廷冲她笑一笑，继续埋头看手机。
此时卜凡风尘仆仆地赶到，一眼就看到把自己团成个兔子的朱正廷，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来这么早？”
朱正廷专注地盯着手机，简单地回答：“练习。”
“嗯？”卜凡凑过去，看到屏幕上熟练卖萌的Justin，皱一下眉，“怎么又是这小子？他教你什么了？”
朱正廷的眼神一刻不离屏幕，手上跟着Justin的影像比划着。
“手势舞。”他无法分出多余的精力去跟卜凡聊天，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朱正廷戴着耳机，卜凡听不到音乐，于是好奇地问：“什么歌？”
卜凡接二连三的问题打扰到了朱正廷，他按下暂停键，抬头瞪一眼卜凡。
“哟，弟弟。”卜凡给他顺顺毛，“火气这么大呢？”
朱正廷取下耳机，认真地说：“我现在动作还没有记熟，你不要打扰我。”
“好好好，不打扰你。”卜凡立马妥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这么紧张，大家就是聚在一起玩一玩，相互认识认识。不要把什么事情都牵扯到评分上，多累啊。”
朱正廷听到这话，想借机吐槽肖樊的恶趣味，结果刚一张嘴就被晚会导演打断了。
那是一个刚从实习生转正的住院医师，正坐在电脑前核对配乐，此刻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眉飞色舞地问：“诶？这是哪位美女的《学猫叫》啊？”言语中透露着七分盼望，三分猥琐。
朱正廷听到呼唤，一本正经地站起来，“我的。”为了方便导演核对，他又补充道：“我叫朱正廷。”最后特别附加一句，“我是男的。”
导演看他一眼，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咳……我知道了，你坐下吧。你是最后一个节目啊，记住自己的顺序。”
朱正廷点点头坐下来，再次警告卜凡：“你不要跟我讲话了。”然后戴上耳机接着练习。
卜凡看朱正廷这么紧张，觉得他怪可怜的，于是也不忍心捉弄他，拍一下大腿站起来，“行，那我去别处转转。”
朱正廷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到卜凡的去留。
二十分钟后，晚会正式开始。如往常一样，先是领导讲话，然后是实习生代表讲话，主持人上台串词，第一个节目开始。
朱正廷在领导讲话的时候抬头发了一会儿呆，脑袋里仍然在回忆表演的动作。然而就在这当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台下那一片人头所吸引，它们像是一大片僵尸脑袋，一转头，全是要吃掉他脑浆的狰狞笑容。朱正廷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跳，赶紧闭眼，切断视觉信息接收来源，这才感觉压力减轻了一点点。可是随即，台上领导的讲话又冲进他的耳朵，那本就洪亮高亢的声音通过音响的传播变得震耳欲聋，如同将朱正廷装在钟中，再唤来一人在外面拿着钟锤用力击打，“咣咣”的响声笼罩朱正廷，让他的身体和那口大钟一同震颤，强势地宣告晚会已经开始这个事实。
朱正廷无法抑制地开始紧张，心跳明显加速，十分清晰地卡在胸膛里，并且不断向上顶，几乎逼得他要吐出来。同时他感到口干，想要喝水，可是想起来一会儿还要上厕所便硬忍下来。他的感官同时变得敏感又迟钝——对于任何一个关于节目表演的词都显得那么突兀，可以轻易地传到他的耳朵里，进一步加大他的焦躁不安，而其他无关紧要的闲聊、笑闹则会被他自动屏蔽，一个字都听不到。
他低头看表给自己掐时间。
现在是领导讲话，大概要10分钟，接着是实习生代表讲话，又要10分钟，然后节目开始，每个节目大概5分钟，一共12个节目，加上主持人串词，算90分钟，前六个节目结束后还有游戏和抽奖环节，算30分钟，那么距离自己登台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
朱正廷捂住胸口深呼吸，对自己说。
没关系，朱正廷，还早呢，放轻松，不要紧张。
你是最后一个表演，那时候大家肯定都已经困了，或者对节目失去兴趣了，或者感到肚子饿去吃东西了，没有人会注意你的。你只需要按照原计划把动作完成，不要数错节拍，不要弄混顺序，记得保持微笑，熬过这三分半，今天晚上你就能取得胜利。加油。
朱正廷给自己一番心理暗示后，感觉紧张的感觉缓和了许多，于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他摸摸自己的口袋，站起来，绕过人群，跑到舞台正前方的那面墙下，比划着自己的身高，掏出一张印有Justin的贴纸粘在墙上。
做完这番动作之后，他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舞台。
不知道这么远能不能看得到？
随后又叹一口气。
至少是一个心理安慰吧。
昨天Justin告诉他，如果太紧张就忽略台下的观众，给自己重新找一个表演对象，比如此刻正坐在朱正廷面前的自己。
“到时候你看着我的贴纸，想象你在单独给我表演，就像现在这样，把自己代入到这个场景，肯定就不紧张了。”Justin如是说。
可是朱正廷还是很紧张，他从进到这间屋子就开始紧张了，Justin的贴纸至多能让他站在台上的时候不腿软而已。
不过这已经好很多了。
朱正廷跟旁边的服务生交代，这个贴纸很重要，一定不能撕下来，然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练习。
在角落昏暗的灯光下，朱正廷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辛勤耕耘。
他其实已经将那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动作记得滚瓜烂熟，可多年舞台经验留给他的巨大阴影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会出错，于是就只能不断地重复，跟着视频做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关注晚会进程，几乎没有抬过头。
期间卜凡来找过他两次，一次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陪他聊了会儿天，一次是怕他饿着，给他送吃的。
这位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坐在他身边又是鼓掌又是叫好，像一只吃了兴奋剂的哈士奇。
“哇，竟然有人玩cosplay，太帅了，正廷你快看。这是黑杰克吧？是那个《怪医黑杰克》吧？”
“还有人变魔术？让我来猜猜他想干什么？嗯……卧槽！手断了！手断了！正廷！人也没了！人也没了！”
“唱什么？《消愁》，可以可以，兄弟有品位。不过当医生的唱‘一杯敬死亡’真的好吗？”
卜凡就这么嚎了半晌，见朱正廷不搭理自己，又嫌位置太偏看不见，坐了十分钟就离开了，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又回来。这次他手上端了个餐盘，上面乱七八糟摞了一坨吃的。
“诶，正廷，吃点东西吧，这都快九点了你不饿啊？”
“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表演节目啊。要不等会儿你在台上晕倒了怎么办？”
“有虾饺、烧卖、炒饭、意面、炸鸡、蛋糕、沙拉，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朱正廷头也不抬地说：“你吃吧，不用管我。”
事实上他现在吃什么一会儿都有可能吐出来。
他以前试过。
“诶！诶！”卜凡叫他两声，见他没反应，便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你猜猜那桌上还有什么？”
朱正廷：“……”
卜凡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公布答案，“有曲奇！”
这一招果真奏效，朱正廷立马抬头看向餐桌，眼神闪动，几番犹豫，问卜凡：“还剩多少？”
卜凡嘴里嚼着薯条，“还有很多呢，哥哥去给你装点？”
朱正廷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他这一整晚估计都没什么胃口。
卜凡看他摇摇头，又去看手机，心里一凉，没嚼完的半根薯条掉下来落到盘子里。
他从没看朱正廷这么反常过，竟然连最爱的曲奇都放弃了！
他这个宝贝弟弟不会紧张出什么毛病吧？
于是他开始不厌其烦地试图吸引朱正廷的注意力。
卜凡叉起一粒烧卖从朱正廷眼前划过。
“看，烧卖飞过去啦~”
朱正廷抿一下嘴唇，不理会他幼稚的行径。
诶？怎么没反应？卜凡皱眉，难道是烧卖太小了？
他又叉起一朵西兰花。
“看，西兰花飞过去啦~”
朱正廷：“……”
自己这个师兄该不会是个傻子？要不就近就医吧。
卜凡疑惑不解。
西兰花也不行？难道是太素了？得来点荤的？
于是他又叉起一块儿牛排。
“看，牛排飞过去啦~”
“啪唧”，一滴黑椒汁落在朱正廷的手机屏幕上。
呃……
卜凡的手僵在半空中，“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擦。”
他赶紧把牛排塞到嘴里，然后拿出餐巾纸。
只可惜餐巾纸还未来得及展开，便见朱正廷放下手机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
卜凡被他吓到了，不敢再轻举妄动，把餐盘往前送了送，小心翼翼地讨好道：“吃……吃点？”
朱正廷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是一顿暴揍。
“卜凡你神经病啊！”
“诶，别别别，轻点轻点。”卜凡放下餐盘，蹲下去抱住头，“别打脸别打脸，下一个该我上场了。”
朱正廷依言只象征性地在他身上捶了几下，拿脚踹两下屁股，然后气喘吁吁地说：“你要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要么就离我远点听到没有？”
卜凡将护住脸的双手分开，露出一条缝儿，“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朱正廷坐下来叹一口气，“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现在真的只想好好练习。如果有困难我会去找你的，好吗？”
卜凡看他气消了，这才敢把手完全打开，站起来，“你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朱正廷点点头，“这个节目快结束了，你快过去吧，加油。”
卜凡看着朱正廷，恳求道：“哥哥的节目至少看一下吧。”
朱正廷想了一下，答应道：“我会看的，你好好表现。”
“好嘞！”卜凡重新焕发活力，给朱正廷抛一个飞吻转身向舞台跑去。
两分钟后，灯光暗下来，卜凡上台，落落大方地跟大家打个招呼，还专门往朱正廷这边看了一眼，确认他是抬着头的，这才跟导演比了个手势，握住话筒轻轻闭上眼睛，瞬间进入到深情款款的情歌模式。
朱正廷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看他颀长的身姿宛如一个模特，听他低沉的嗓音宛如上等的大提琴，心中暗暗称赞。他这个师兄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却好像天生与舞台契合，无需任何修炼就能轻松把握掌控舞台的诀窍，将自己的魅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发挥到极致。比如现在，他整个人处于一种完全松弛的状态，但因此更能将感情表达得直接充分，将听众带入到自己的氛围当中，完美地诠释每一句歌词，每一段旋律。台下有不少人被卜凡的歌声吸引，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动抬头看向舞台。卜凡欣然接受了这些注视的目光，并且在其中增添了几次恰到好处的互动，将观众的情感推向新的台阶。
朱正廷看得十分专注，同时在心中不无羡慕地想，我什么时候能像他这样轻松就好了。
而在他身后，一个高个男人静静站在窗外，目光落在朱正廷身上，眼中是横贯时间的爱意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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